2024年5月11日 星期六

乃縵的「一根刺」

 

乃縵的「一根刺」    蔡秉錡

(pixabay網站非商用分享圖)


乃縵有著所有人都羨慕的一切:權力、魅力、實力、財力。他在亞蘭王面前「為尊為大」;並且戰功彪炳,帶領亞蘭打敗以色列國;除了這些威望之外,他也是個「大能的勇士」。他擁有現代人想要追求的所有東西,然而在這些美好的形容詞之後,聖經幽幽的補上了一句話:「……只是長了大痲瘋」(王下5:1)。大痲瘋是一種會侵蝕外表的疾病,剛罹患此病時或許還可以靠衣物遮蔽,然而逐漸的,眾人都會意識到,在乃縵完美人生的背後,有一個不光彩的缺陷。礙於乃縵的權勢,眾人只敢在背後偷偷摸摸的討論乃縵的大痲瘋,這種「閒話」,甚至在乃縵的家中也不能免除。或許乃縵也知情,他家中僕人使女,茶餘飯後,在某個他不知道的角落,也在討論著這個話題。 

終於有一個以色列的使女(其實她是被擄來的戰俘),鼓起勇氣,決定要推薦以利沙先知給乃縵的妻子,讓主人可以脫離這個不名譽的皮膚病。但對乃縵來說,要戰勝國的元帥,去向戰敗國的先知求援,這是何等羞辱的一件事。然而「得醫治」的盼望是何等的劇烈,他因此決定要用一個高不可攀的態度,跟亞蘭王要了一份外交文書,去「命令」以色列王醫治乃縵。他大張旗鼓的來到以色列境內,如入無人之境的進了王宮,帶了亞蘭王的諭旨說:「以色列王啊,亞蘭王命令你現在就醫治我的大痲瘋。」 

極度高姿態的背後,是一顆害怕期待落空的心。然而以色列王根本覺得這是藉口,是亞蘭要尋隙攻打北國的計謀,還好以利沙主動介入,請以色列王「轉介」乃縵給他。以利沙說:「讓乃縵知道以色列有先知吧!」(王下5:8)乃縵覺得以色列只是個一無可取的戰敗國,但以利沙卻打算藉機會,讓乃縵好好經歷神的大能。當乃縵的車隊浩浩蕩蕩的開到以利沙家門口,以利沙不但沒有親自迎接,還派了一個小跟班,隨意的跟乃縵說:「你待會順道去約旦河洗七次澡,然後你的病就會解決了。」這句話讓乃縵怒氣陡升,但或許他發怒的理由是很複雜的,他的高姿態、他的完美形象,一下子被以色列的鄉下神棍給踐踏了。「丟臉啊!被耍了!自己真傻竟然還滿懷盼望!一切都是騙局!」是這些複雜的情緒交織成為憤怒。 

然而,一個乃縵的僕人,就跟那個以色列的使女一樣,成為了神的工具,他請乃縵息怒:「元帥啊,先知說的姑且聽一聽吧」。得醫治的渴望使乃縵暫時放下受傷的尊嚴。他學習不靠他的排場與車隊,把一切「遮羞布」都脫得光光的,泡進了約旦河中。於是這成了他經歷上帝的開始,他必須要把名聲、威望、頭銜這一切都放下,才能真正的發現:「原來神在這裡!」這個被他嫌棄的以色列,成了他得到醫治的地方、成了他遇見神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註:本文受《在生命境況中尋見上帝》一書所啟發

2024年5月5日 星期日

雅各的天梯

 雅各的天梯    蔡秉錡

雅各睡醒了,說:「耶和華真在這裡,我竟不知道!」(28:16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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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各這時候真的是孤單上路了,他的名字就是「抓」的意思。他喜歡一切的籌碼都掌握在自己手中,他也要讓事情都按著自己的計畫發展。他不喜歡未知、他不喜歡屈居人後。當然,他也從沒有經歷過孤獨、無依無靠;他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一天,居然有需要「跑路」,以免被抓、被殺。 

雅各逃到伯特利,那是在逃亡旅程的途中。起點別是巴,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舒適圈,但他的終點卻是此生從沒去過的哈蘭,要去依附一個從未謀面的舅舅。或許雅各慌忙的逃到了伯特利,確定後面沒有追兵了以後,才放下心來。此時他終於有時間思考剛發生的事,此時他也終於有時間規劃下一步,當然,也在冷靜下來之後,雅各才發現自己處於孑然一身的狀態。亞伯拉罕的神、以撒的神如果要成為雅各的神,雅各必須要先從所有錯誤的關係當中被拔出來。他要脫離溺愛的母親、昏花的父親、莽撞的兄長,也要學習離開那工於心計的自己。他得要赤裸的面對那位先祖的神,使這位神真正的成為他的神。 

他沒有主動去尋求神,但神卻來找他,在夢中,雅各看到了一個直通天際的階梯,在當時,每間神廟都需要先爬好一段階梯,才能夠進到廟中敬拜神。如果夢到階梯,那雅各很可能意識到有一間神廟,是他必須要前往的;然而特別的是,神並非出現在高處的殿中,等著雅各拾級前往,因為這位原本應該端坐在殿中的耶和華神,此刻竟然是出現在雅各的身邊(28:13),這個畫面想必讓雅各相當震撼,焉有何神主動來找人呢?他不禁忘情的喊到:「耶和華真在這裡,我竟不知道!」(28:16) 

雅各意識到了甚麼呢?雅各難道是意識到神在伯特利嗎?不,雅各體會到的比這個深刻得多,雅各意識到的是:「神同行在我的旅程中!」在此孤立無援的時刻、在此離「回不去的故鄉」與「陌生的哈蘭」都遠得無法置信的時刻、在此雅各還非常的狡猾、市儈、一點也不像神子民的時刻,神竟然先給出「祂自己」,作為啟動雅各波瀾壯闊一生的開始。雅各在神的同在中,將經歷「豐盛得無以復加」的時刻、也將經歷「此生每一個摯愛都被奪走」的時刻。 

接下來他將會從抓得緊緊的「雅各」,變成一個民族由他而出的「以色列」。這全然不是因為他有多聖潔、多聰明、多厲害,而是從那懵懂的夢境開始,耶和華參與了他的旅程,與他同在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註:本文受《在生命境況中尋見上帝》一書所啟發

2024年4月28日 星期日

都是虛空!都是捕風!

 都是虛空!都是捕風!    蔡秉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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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詩人赫伯特(George Herbert)在他的詩作《絞車》(The Pulley)中想像了一個故事情節:上帝在創造世人的時候「手裡拿著滿滿的一杯祝福」。祂要把所有的美善都傾倒給祂所創造的人類,因此,所有的寶藏都依序出列,力量、美麗、才智、名譽、享樂……,當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已經傾注殆盡,上帝突然停手,因為祂發現僅剩「安息」還沒有賞賜給人類。接下來上帝說話了:「如果我連安息都給了人類,如果我讓他們在紅塵俗世之中,在我所有賞賜給人類的禮物中得到安息,那他們就只會敬拜我所給的禮物了!」上帝知道如果這件事情發生,那上帝自己跟人類都會變成輸家。因此上帝宣告:「且讓世人留住所有一切的美善,卻由得他們得不到安息,因為世人當受美善引導,使他們投入我的懷抱。」 

傳道書當中扮演獨白者的這個智慧的所羅門,不斷的感嘆:「虛空的虛空!我見日光下所作的一切事,都是虛空,都是捕風。」他發現這個世界充滿著讓人厭煩的「無意義」,追求滿足的人會發現,當獲得想要的東西那一刻,滿足感就消失了;追求公理正義的人會發現,這個世界根本充滿著各種難以理解的不公平;追求智慧的人終其一生的尋求也會發現,「死亡」根本就可以把所有意義都帶走。最後傳道者唯一可以找到的,是他發現:生命只有「最低標準」的意義感!我們只需要認真工作,然後好好在工作的成果當中滿足、在工作的成果當中享樂就好了。所有一切過多的追尋,都只是帶來無止盡的厭煩與痛苦,都只是證明日光之下的受造世界是「歹戲拖棚」的八點檔鄉土劇。 

如果我們讀傳道書得到絕望感,我們必須要知道,這就是傳道書的目的之一,這本書要求我們冷靜的解構所有我們認為「值得」的事,直到這些我們原本珍惜的事物顯得一無可取之後,我們才能真的不再以「得著」為我們生命的基調。就如同詩人赫伯特大聲疾呼的:沒有任何的「得著」能夠讓我們安息的,因為「安息」這份禮物唯獨在上帝那裏。那我們不就絕望至死了嗎?還是我們就如傳道者所建議的低標,「滿足於在所擁有中享樂」,即可呢? 

事實上這或許就是傳道書的作者要求讀者會意之處,會不會我們生命的目標,就像是主耶穌所做的示範,重點不在「得著」,而在「給予」呢?當我們從「追捕虛空的風」轉換成「追求主耶穌」,效法祂的捨己、效法祂愛的擺上。生命的「滿足感」、「意義感」,全然的「安息」,會不會反而都走向我們了呢?我們想到「十字架上的捨己」、想到「為主燃燒一生」就覺得苦得不得了,殊不知這才是真實能叫我們心滿意足的追求。

註:本文受《在生命境況中尋見上帝》一書所啟發

2024年4月21日 星期日

尼希米的城牆

 尼希米的城牆   蔡秉錡

(pixabay網站非商用分享圖)


 尼希米記講述尼希米為耶路撒冷城重新修築城牆的故事,這實在是一個耐人尋味的真實事件。城牆帶來保護、城牆帶來內外之間的分別、城牆也彷彿是一個象徵的意義,催促著以色列民要保有自己的身分認同。 

在那個猶太人亡國被擄的時代,尼希米顯然是在一個猶太人民族意識低迷的狀態下生活,雖然索羅巴伯跟撒拉鐵,在將近一百年前帶領第一批被擄歸回的人回到了耶路撒冷,但似乎沒有開啟一個光明的起點。耶路撒冷跟書珊城之間的聯繫是恢復了,猶太人的確可以合法的回到耶路撒冷去定居、去朝聖,但一切都不太像是以色列民族的高峰。聖殿已經是在不順遂、諸多攔阻、多年停工的狀態下勉強建成的。而在百年後的尼希米,這些曾經出現的盼望火光更是再次遙遠而模糊。來自他弟兄哈拿尼的回報說:「那些被擄歸回剩下的人在猶大省遭大難,受凌辱;並且耶路撒冷的城牆拆毀,城門被火焚燒」(1:3)。這想必是一個非常大的悲哀,因為尼希米聽到之後就坐下、悲哀哭泣、禁食祈禱。 

但是既然早在一百年前,上帝對「以色列會重新與祂復合」的應許已經啟動,那關於這個應許的其他應許也必然會一一的成就。尼希米在禱告之後承擔起自己的責任,並在那個士氣低迷的年代回到了耶路撒冷。他所做的,或許在硬體上是建立耶路撒冷的城牆;但是在心靈層面,他心中所想要建立的保障,卻是以色列的身分認同。以色列人不能失去他們的根源,他代表的是以色列民族當中最頑固的保守派立場,堅持要在民族認同中重新確立亞伯拉罕子孫的身分。所以他拒絕與撒瑪利亞人參巴拉結盟,即便參巴拉是撒瑪利亞人,在血緣上已經是近親,而撒瑪利亞人也敬拜耶和華。但對尼希米而言,參巴拉代表的是參雜的、混合了異教元素的耶和華敬拜,這是不可被接受的。所以尼希米嚴格禁止異族聯姻,甚至不惜要求同胞離絕他們的外邦配偶,他要重新修築的不只是耶路撒冷的城牆,更是民族界線,以免以色列人的下一代丟失了自己的文化,因而喪失了亞伯拉罕之約的祝福。 

在這個重視多元、民主、自由、平等的時代氛圍中,尼希米的訴求已經不被時代所青睞,我們更欣賞保羅的態度:「倘或有不信的配偶情願同住,就不要離棄他()。」但我們要知道,保羅與尼希米遇到的處境是不同的,尼希米所面對的危機是身分意識的喪失,而保羅卻強調基督徒精神在外邦人中的感召力。因此尼希米與保羅都會認同:身為神的子民,就必須要在這個彎曲悖謬的世代,展現神國子民的生命樣式,做出分別來。這當然也符合耶穌的教導,祂要我們如光照在黑暗中、如鹽影響這個世界。

註:本文受《在生命境況中尋見上帝》一書所啟發